45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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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迷霧
事後時間, 戚蔓語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聽他說文天俊的事情。
她靠在周之辭懷裏，往後一仰, 與他接了一個長長的薄荷爆珠深吻。
“聽起來，你很有顧慮？”
周之辭用手指梳著她長發, 垂著眼, 沒什麽意味地笑了一聲：“姐姐怎麽知道？”
“因為你從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我看著你長大, 還能不了解嗎？”
戚蔓語聳聳肩，反手把煙遞到他唇邊, 他不抽, 摘了摁滅。
周之辭被她噎到, 哭笑不得。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跟在戚蔓語身邊的時間，還不如跟在戚老爺子身邊的時間長。
“姐姐真是......”
他無言片刻，最終繞過這個話題, 把支零破碎的對話扯回核心。
戚蔓語不喜歡煙味一直留存在唇齒的味道, 她掙開周之辭懷抱, 赤腳踩著地毯走到盥洗臺洗漱，通過鏡面看他。
擰開水龍頭的時候問道：“所以你的顧慮是什麽？”
他沒穿上衣，身上留有情難自控的紅痕，鎖骨三道, 尤其明顯。
周之辭靠著床頭，月光冷冷地蕩過去，戚蔓語稍一瞇眼。
標準好身材, 肩寬腰窄, 腹肌線條賁張。
他拿過一瓶標有某品牌的礦泉水，灌了半口後說：“她有個孩子, 五歲。”
在戚蔓語微微驚愕的目光中頓了頓，周之辭面色森寒，下頜肌肉咬得很緊：“當年她還是個未成年。”
這兩句話的信息量相當大，戚蔓語吐掉口中的泡沫，遲疑了半分鐘才皺眉：“原來是這樣。”
周之辭轉著手腕，語氣裏藏著厭惡：“那位姓董的新官上任，就出手保下文天俊。”
“姓董？”她狐疑道，一手撐著鋥亮幹凈的瓷面，指尖下意識敲擊，“原來是他。倒是蛇鼠一窩的敗類，姓董的和鼎盛資本都不是好東西。”
她清洗自己手指，正沖去凈手液時，忽然想到什麽。
戚蔓語背手叩了下鏡面，目光直直地問他：“鼎盛資本不是你的目標。姓董的才是，對不對？”
資本圈三分天下，鼎盛排在前十開外，背後坐鎮的人是有來頭，但也並非動不得。
以周之辭時至今日的地位，要想和鼎盛硬杠硬，頂多就是耽誤些時間。
周之辭掀被下床，把洗臉巾遞給她，唇邊掠過冷薄笑意。
“不知道姐姐有沒有留意，程少東手中的項目已經難以運轉，幾度面臨資金鏈斷裂，可就在前陣子，又奇跡般的覆活了。”
戚蔓語聽他說來，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我以為那是你故意的......原來不是。有人接了這個爛攤子？等等——”
她淩厲旋身，向來風輕雲淡的眼底若掀風瀾：“還是這個姓董的？”
周之辭拽過她的手，橫抱起身，重新放回柔軟大床。
冷不丁聽到程家和姓董的搭上線，戚蔓語眉心越皺越緊，難免感到意外。
戚家家業交到戚蔓語手上時，基本是淡出了政圈。這幾年政商結合不在少數，只是任何純粹利益牽扯到勾勾纏纏的政治，到最後，往往會淪為政治博弈的籌碼，商人很難全身而退。
戚老爺子和戚宗文努力了這麽多年，才算讓戚蔓語沒有後顧之憂。
戚蔓語淺淡到趨近無機質的眼珠布滿冷漠，她手中捏著煙，思考：“程少東憑什麽？”
周之辭揉著她冰涼指尖，擡起眼，唇邊仍噙著笑。
“他憑什麽，我暫時不清楚，不過，我再和姐姐說一件事情。”
他們的目光隔空對撞，只有一盞暖黃色的閱讀燈作為光源，可他的眉眼五官卻清晰異常。
以至於戚蔓語能在他眼底看見自己。
“半年前，程舜在海津區開郵輪派對，一幫公子哥玩大了，鬧出了人命。”
“......”戚蔓語搖頭：“程舜不是病重？怎麽他還能生龍活虎去開派對？”
他微微垂眸，雙眼皮折痕很深，眼珠冷浸浸的，蒙著一層霜重寒意。
聲音放得很輕：“他算幸運。匹配到合適的腎源，做了移植手術。”
“這麽短時間？”戚蔓語若有所思地撐著下頜，捋順時間線：“半年前......那不就是剛換屆的時候？所以這件事情能壓下來，還是姓董的手筆？”
周之辭意味深長地睨她一眼，伸手把她擁入懷中，聲線溫溫沈沈：“這倒不是。女孩家人報了警，但最後和解了。至於程舜，是走了保外就醫這條路。”
“程舜手術是在國內做的？”
“不。”周之辭撫著她的臉，手指慢慢舒展她擰起的眉心，“在美國。”
破碎的信息不足以連成一條精確的線索，戚蔓語仰倒在他胸膛，自下而上地擡眼。
她伸手勾了下周之辭喉結，輕緩地低語：“南城、美國，文天俊、鼎盛、董副部長......還有程少東。”
周之辭微微閉眼，冷聲道：“姐姐，你信嗎？南城很快要迎來一場血腥風暴。”
那支始終沒點燃的煙被她放在床頭，戚蔓語緘默許久，而他也沒有說話。
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她的想象，起先她一直以為小孩的目標不過是那個枉為人父的程少東，卻始終沒想到他這盤棋下得那麽大。
“......姐姐？”
戚蔓語忽然一掌拍開床頭燈，連拍兩下——這是她的習慣，從暖燈切換到白燈。
突如其來的明亮刺得他偏頭閉眼，戚蔓語重新撈起那只已經扭曲得不成型的煙點上。
她對周之辭，從未用過這麽冷酷的聲音：“這些事情，你告訴我，你牽涉了多少，你又推動了多少？”
又來了。
那種如影隨形的對峙場面。
周之辭不合時宜地想笑，他奪過戚蔓語的煙，面無表情地摁熄在自己手心。
“從我母親去世的那一天開始。”
他們就像平靜的兩頭野獸，試探、交鋒，舉起可以撕破彼此咽喉的利爪，再放下。
他沒告訴戚蔓語的是，從他母親去世的那一年開始，他好像失去了痛覺。
無論是剛剛那支煙，還是為了護住她而濺上的硫酸，亦或是更早之前那場車禍。
他早就不知道怎麽痛了。
周之辭扯了下唇角，笑容模糊：“他們t都說是車禍，說是藥物過量服用。可是我看過她的藥盒，姐姐，一瓶輔佐睡眠的藥有幾粒你知道嗎？我翻來覆去的數，確定它們和說明書一樣，一粒不少。”
他的聲音哽得很緊，頓滯一瞬後，他擡起頭，眼尾激得通紅。
他直勾勾地看著戚蔓語，咬牙切齒：“她的藥一粒不少，他們卻說她是死於藥物過量！”
“我和孫院長吃過幾次飯，他很欣賞我，有了他的人脈，我很輕松地接觸到南城市一院的檔案。”
他所求的資料不過一份十來年前的解剖資料，但是負責檔案的工作人員卻告訴他：“沒有。”
沒有解剖，沒有驗屍，草草火化了事。
聽到這裏，戚蔓語明顯察覺端倪。
他用力地攥緊拳頭，像是要把煙頭和潰爛的皮肉一同攥爛、攥碎，徹底融入他那顆腐朽骯臟的心。
“我接著往下查，當年給我媽開藥的醫生不知所蹤。我用了所有辦法都沒有辦法把這個人撈出來，直到我知道程舜做了腎移植。”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因為剖白的緣故，他微微躬身，像是極力克制和壓抑即將呼嘯而出的什麽。
“我查過國內的所有腎移植手術，沒有他，那他的腎來源是什麽地方？”
這些毫無指向的話一句句對著戚蔓語，但她心裏明白，他不是遷怒，也不是在宣洩，他只是憋得太久，也忍得太久了。
戚蔓語的聲音仿佛來自半空，虛浮到不真實：“——你懷疑，你母親的死不是意外？”
他渾身脫離般往後倒去，手松開，掌心被他掐得血肉模糊。
戚蔓語輕輕嘆了口氣，她認命地翻找出這輩子沒什麽機會用到的醫藥箱，把爛的不成樣的煙頭撚出來丟掉，再用酒精清洗傷口，替他包紮。
“你好像弄錯了。”
她跪坐在身前，頭低著，一片燈光灑在她後頸的皮膚，泛出珍珠光的白膩。
“我問你，不是責怪的意思，而是我必須知道這些事情，才能更好地幫你。”
她用了手勁，是故意的，出口的話卻很淡薄：“其實你也沒有信任我。不然從一開始，你就該告訴我，讓我成為你的‘同行者’。”
剪刀裁過一截多餘的紗布，哢嚓而下的那瞬間，聲音清晰的就像是剪斷了自己的理智。
“你還太年輕了。”
這句話成了蓋章定論，戚蔓語收拾好一地狼藉，她站起身，垂下的眼神森寒。
“你知道這件事情該怎麽查嗎？醫生有嫌疑，那麽當年處理這件案子的警察呢？”
她揚唇笑了笑，冷艷的媚，摻和未褪的料峭寒意。
“去找那個最容易突破心理防線的人，讓我想想，她叫蘇夢心，對嗎？”
戚蔓語俯身，伸手鉗住他的下巴，逼他對上自己視線。
“當年那場車禍的始作俑者。”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在他齒關，平白濺出一股血腥味。但後來他才發現，他是在極度繃緊的精神狀態下，咬破了自己舌尖。
“爺爺只教給你好的一面，小辭，你好像還沒有很好地學會怎麽保護自己。”
她的眼神帶著憐憫，“姓董的要想和南城商圈搭上關系，為什麽會選擇程少東？他替程少東處理這些爛攤子有什麽好處？”
戚蔓語甩開手，折身倚著窗臺，她身後是煌煌的萬家燈火，綿延成一片璀璨而通明的河流。
她點起煙，就這麽看著他，眸光平定冷漠，近乎殘酷。
“乖崽，認真想一想，那個藏在背後的，既得利益者，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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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周之辭懷裏，往後一仰, 與他接了一個長長的薄荷爆珠深吻。
“聽起來，你很有顧慮？”
周之辭用手指梳著她長發, 垂著眼, 沒什麽意味地笑了一聲：“姐姐怎麽知道？”
“因為你從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我看著你長大, 還能不了解嗎？”
戚蔓語聳聳肩，反手把煙遞到他唇邊, 他不抽, 摘了摁滅。
周之辭被她噎到, 哭笑不得。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跟在戚蔓語身邊的時間，還不如跟在戚老爺子身邊的時間長。
“姐姐真是......”
他無言片刻，最終繞過這個話題, 把支零破碎的對話扯回核心。
戚蔓語不喜歡煙味一直留存在唇齒的味道, 她掙開周之辭懷抱, 赤腳踩著地毯走到盥洗臺洗漱，通過鏡面看他。
擰開水龍頭的時候問道：“所以你的顧慮是什麽？”
他沒穿上衣，身上留有情難自控的紅痕，鎖骨三道, 尤其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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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好身材, 肩寬腰窄, 腹肌線條賁張。
他拿過一瓶標有某品牌的礦泉水，灌了半口後說：“她有個孩子, 五歲。”
在戚蔓語微微驚愕的目光中頓了頓，周之辭面色森寒，下頜肌肉咬得很緊：“當年她還是個未成年。”
這兩句話的信息量相當大，戚蔓語吐掉口中的泡沫，遲疑了半分鐘才皺眉：“原來是這樣。”
周之辭轉著手腕，語氣裏藏著厭惡：“那位姓董的新官上任，就出手保下文天俊。”
“姓董？”她狐疑道，一手撐著鋥亮幹凈的瓷面，指尖下意識敲擊，“原來是他。倒是蛇鼠一窩的敗類，姓董的和鼎盛資本都不是好東西。”
她清洗自己手指，正沖去凈手液時，忽然想到什麽。
戚蔓語背手叩了下鏡面，目光直直地問他：“鼎盛資本不是你的目標。姓董的才是，對不對？”
資本圈三分天下，鼎盛排在前十開外，背後坐鎮的人是有來頭，但也並非動不得。
以周之辭時至今日的地位，要想和鼎盛硬杠硬，頂多就是耽誤些時間。
周之辭掀被下床，把洗臉巾遞給她，唇邊掠過冷薄笑意。
“不知道姐姐有沒有留意，程少東手中的項目已經難以運轉，幾度面臨資金鏈斷裂，可就在前陣子，又奇跡般的覆活了。”
戚蔓語聽他說來，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我以為那是你故意的......原來不是。有人接了這個爛攤子？等等——”
她淩厲旋身，向來風輕雲淡的眼底若掀風瀾：“還是這個姓董的？”
周之辭拽過她的手，橫抱起身，重新放回柔軟大床。
冷不丁聽到程家和姓董的搭上線，戚蔓語眉心越皺越緊，難免感到意外。
戚家家業交到戚蔓語手上時，基本是淡出了政圈。這幾年政商結合不在少數，只是任何純粹利益牽扯到勾勾纏纏的政治，到最後，往往會淪為政治博弈的籌碼，商人很難全身而退。
戚老爺子和戚宗文努力了這麽多年，才算讓戚蔓語沒有後顧之憂。
戚蔓語淺淡到趨近無機質的眼珠布滿冷漠，她手中捏著煙，思考：“程少東憑什麽？”
周之辭揉著她冰涼指尖，擡起眼，唇邊仍噙著笑。
“他憑什麽，我暫時不清楚，不過，我再和姐姐說一件事情。”
他們的目光隔空對撞，只有一盞暖黃色的閱讀燈作為光源，可他的眉眼五官卻清晰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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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程舜在海津區開郵輪派對，一幫公子哥玩大了，鬧出了人命。”
“......”戚蔓語搖頭：“程舜不是病重？怎麽他還能生龍活虎去開派對？”
他微微垂眸，雙眼皮折痕很深，眼珠冷浸浸的，蒙著一層霜重寒意。
聲音放得很輕：“他算幸運。匹配到合適的腎源，做了移植手術。”
“這麽短時間？”戚蔓語若有所思地撐著下頜，捋順時間線：“半年前......那不就是剛換屆的時候？所以這件事情能壓下來，還是姓董的手筆？”
周之辭意味深長地睨她一眼，伸手把她擁入懷中，聲線溫溫沈沈：“這倒不是。女孩家人報了警，但最後和解了。至於程舜，是走了保外就醫這條路。”
“程舜手術是在國內做的？”
“不。”周之辭撫著她的臉，手指慢慢舒展她擰起的眉心，“在美國。”
破碎的信息不足以連成一條精確的線索，戚蔓語仰倒在他胸膛，自下而上地擡眼。
她伸手勾了下周之辭喉結，輕緩地低語：“南城、美國，文天俊、鼎盛、董副部長......還有程少東。”
周之辭微微閉眼，冷聲道：“姐姐，你信嗎？南城很快要迎來一場血腥風暴。”
那支始終沒點燃的煙被她放在床頭，戚蔓語緘默許久，而他也沒有說話。
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她的想象，起先她一直以為小孩的目標不過是那個枉為人父的程少東，卻始終沒想到他這盤棋下得那麽大。
“......姐姐？”
戚蔓語忽然一掌拍開床頭燈，連拍兩下——這是她的習慣，從暖燈切換到白燈。
突如其來的明亮刺得他偏頭閉眼，戚蔓語重新撈起那只已經扭曲得不成型的煙點上。
她對周之辭，從未用過這麽冷酷的聲音：“這些事情，你告訴我，你牽涉了多少，你又推動了多少？”
又來了。
那種如影隨形的對峙場面。
周之辭不合時宜地想笑，他奪過戚蔓語的煙，面無表情地摁熄在自己手心。
“從我母親去世的那一天開始。”
他們就像平靜的兩頭野獸，試探、交鋒，舉起可以撕破彼此咽喉的利爪，再放下。
他沒告訴戚蔓語的是，從他母親去世的那一年開始，他好像失去了痛覺。
無論是剛剛那支煙，還是為了護住她而濺上的硫酸，亦或是更早之前那場車禍。
他早就不知道怎麽痛了。
周之辭扯了下唇角，笑容模糊：“他們t都說是車禍，說是藥物過量服用。可是我看過她的藥盒，姐姐，一瓶輔佐睡眠的藥有幾粒你知道嗎？我翻來覆去的數，確定它們和說明書一樣，一粒不少。”
他的聲音哽得很緊，頓滯一瞬後，他擡起頭，眼尾激得通紅。
他直勾勾地看著戚蔓語，咬牙切齒：“她的藥一粒不少，他們卻說她是死於藥物過量！”
“我和孫院長吃過幾次飯，他很欣賞我，有了他的人脈，我很輕松地接觸到南城市一院的檔案。”
他所求的資料不過一份十來年前的解剖資料，但是負責檔案的工作人員卻告訴他：“沒有。”
沒有解剖，沒有驗屍，草草火化了事。
聽到這裏，戚蔓語明顯察覺端倪。
他用力地攥緊拳頭，像是要把煙頭和潰爛的皮肉一同攥爛、攥碎，徹底融入他那顆腐朽骯臟的心。
“我接著往下查，當年給我媽開藥的醫生不知所蹤。我用了所有辦法都沒有辦法把這個人撈出來，直到我知道程舜做了腎移植。”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因為剖白的緣故，他微微躬身，像是極力克制和壓抑即將呼嘯而出的什麽。
“我查過國內的所有腎移植手術，沒有他，那他的腎來源是什麽地方？”
這些毫無指向的話一句句對著戚蔓語，但她心裏明白，他不是遷怒，也不是在宣洩，他只是憋得太久，也忍得太久了。
戚蔓語的聲音仿佛來自半空，虛浮到不真實：“——你懷疑，你母親的死不是意外？”
他渾身脫離般往後倒去，手松開，掌心被他掐得血肉模糊。
戚蔓語輕輕嘆了口氣，她認命地翻找出這輩子沒什麽機會用到的醫藥箱，把爛的不成樣的煙頭撚出來丟掉，再用酒精清洗傷口，替他包紮。
“你好像弄錯了。”
她跪坐在身前，頭低著，一片燈光灑在她後頸的皮膚，泛出珍珠光的白膩。
“我問你，不是責怪的意思，而是我必須知道這些事情，才能更好地幫你。”
她用了手勁，是故意的，出口的話卻很淡薄：“其實你也沒有信任我。不然從一開始，你就該告訴我，讓我成為你的‘同行者’。”
剪刀裁過一截多餘的紗布，哢嚓而下的那瞬間，聲音清晰的就像是剪斷了自己的理智。
“你還太年輕了。”
這句話成了蓋章定論，戚蔓語收拾好一地狼藉，她站起身，垂下的眼神森寒。
“你知道這件事情該怎麽查嗎？醫生有嫌疑，那麽當年處理這件案子的警察呢？”
她揚唇笑了笑，冷艷的媚，摻和未褪的料峭寒意。
“去找那個最容易突破心理防線的人，讓我想想，她叫蘇夢心，對嗎？”
戚蔓語俯身，伸手鉗住他的下巴，逼他對上自己視線。
“當年那場車禍的始作俑者。”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在他齒關，平白濺出一股血腥味。但後來他才發現，他是在極度繃緊的精神狀態下，咬破了自己舌尖。
“爺爺只教給你好的一面，小辭，你好像還沒有很好地學會怎麽保護自己。”
她的眼神帶著憐憫，“姓董的要想和南城商圈搭上關系，為什麽會選擇程少東？他替程少東處理這些爛攤子有什麽好處？”
戚蔓語甩開手，折身倚著窗臺，她身後是煌煌的萬家燈火，綿延成一片璀璨而通明的河流。
她點起煙，就這麽看著他，眸光平定冷漠，近乎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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